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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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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6 章

明欣撐著下巴, 饒有興致地觀察沈翎的一舉一動。從沈翎入場到此刻,她們還沒說上過一句話。

程雲諫望著場中的局勢感慨:“這才多久,社交場合裏已經沒有沈覆的位置了。”

明欣旋轉手裏的香檳杯, 一口沒喝, “沈家有了新的話事人嘛, 這很正常。”

她若有所思,“我還以為他會來找我們聊聊,我們說幾句場面廢話, 看來他今晚等的人不是我們。”

沈翎等的人是誰,她們很快就有了結果。

沒過多久, 謝家夫妻高調地進入宴會廳。萬慧紅裙鮮艷, 耳飾項鏈如同夜空中摘下的星子, 光彩閃耀。

那些亮晶晶的首飾代替她發言表態, 證明謝家並沒有因為繼承人的失蹤受挫。

沈翎輕松地笑了笑,主動上前。他是一位禮貌的主人, 會好好招待他的客人。

全場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, 想在嘈雜的背景音中分辨出他們的每一句話。可惜談話的三人默契地選擇了一個避讓所有人的位置。

明欣遺憾地往香檳杯裏扔了一顆草莓,欣賞細小的氣泡裹住鮮紅的果肉。“我還以為能通過唇語讀出他們說了什麽呢?”

“你會讀唇語?”

“不會, ”明欣回答程雲諫, “你提醒我了, 我可以學。”

事實上,不用學習讀唇語也能猜到他們的談話內容。沒過多久,謝家夫妻臉色難看地從她們三人談話的陽臺走出來, 對周圍迎上前的賓客強撐笑臉。

不少人心中有了數, 程千渡的消息在這對夫婦離場的同時遞來。

謝家在南城的房地產項目拖欠工程款, 工人鬧事鬥毆,有人被捅三刀, 送去醫院急救死在了手術臺上。

這件事已經傳到了江城豪門的耳朵裏,消息壓不住是遲早的事。

程千渡知道的內幕更多,南城的工程是謝之舟負責,加上謝之舟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,有人懷疑他惹了事畏罪潛逃。

程千渡已經派人加緊去了解情況。這是原書從沒出現過的情節,明欣向程雲諫搖頭,“書裏甚至沒提過謝之舟在南城有項目。”

“我覺得他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,”程雲諫說,“在感情上謝之舟絕對不是良配,但他的人品沒差到這種地步。”

他委婉道:“不然我會覺得舒蘭的視力有待提高。”

“稍等,”明欣看了眼手機,“舒蘭給我打電話了。”

曼谷和江城僅有一小時時差,在沈家開辦宴會時,舒蘭和錢芙齡坐進了唐人街的小飯館裏。

她們從街頭轉到街尾,錢芙齡挑剔得很,不管什麽店都能挑出毛病。到最後她們面前只剩一家又小又破的中餐館。

舒蘭做了一個深呼吸,“別告訴我你打算再走一遍。”

錢芙齡心虛地移開視線,正絞盡腦汁找點借口,小餐館的老板看到這兩個在店門前嘰嘰喳喳的小姑娘,從店裏走出來。

“你們是中國來的呀,要不要來我家吃飯,我會做湘菜,我老婆會做魯菜。”

在異國他鄉聽見母語總是讓人興奮,舒蘭和錢芙齡對視一眼,錢芙齡主動挽起舒蘭的手,“走走走,我們去吃湘菜。”

這家小餐館沒有菜單,點單全看今天老板買了什麽菜回來。錢芙齡豪氣地點了三菜一湯,說吃不完可以打包回去。

老板笑瞇瞇地和她們嘮了幾句,轉身去後廚吩咐幫工洗菜摘菜。

高大的身影蜷縮在窄小的水池邊,不說話,只怯怯地點頭,從冷櫃拿出客人們點的食材。

這些都是老板娘一大早去菜市場買回來的別人種的新鮮菜,在菜心發現青蟲是常有的事。阿庇熟練地摘出青蟲,沖洗三遍,青菜去根去蟲葉,青椒去把去籽。

他之前幹活很不熟練,被老板娘訓過幾次,現在在店裏工作小半年,擇菜洗碗得心應手。老板對他的勤快很欣慰,漸漸開始教他一些案板功夫,讓他拿刀切菜。

被阿庇洗凈的蔬菜、切好的肉送到竈上,變成色香味俱全的小炒,又送到舒蘭和錢芙齡桌上。

而阿庇只能在沒來新客的檔口休息一會兒,坐在洗菜池邊的小板凳上,看大黑狗和流浪到這附近的黃狗打架。

沒坐多久,老板招呼他,“阿庇,過來收拾桌子!”

他洗了手,整理好腰上的圍裙跑過去。兩位女客在桌上聊得熱烈,打包好的菜放在一邊不管,劈裏啪啦手舞足蹈地討論著。

她們說的是中國話,阿庇聽出來她們說的是曼谷最近開辦的電玩游戲展覽會。

他走過去,其中一位客人拿起桌上的墨鏡架在額頭上,“我對他們家的雲游戲技術真的很感興趣,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解決網絡穩定性t問題的……”

阿庇楞在原地,呆呆地看著那張臉。

他想起自己反覆看過很多個夜晚的那張照片,照片上的女孩穿著潔白的裙子,在陽光下微笑,如同一朵只為他盛開的花。

如果那張照片沒有隨河水一起飄走,他一定會當場拿出來對比。可是沒有如果。

他的視線存在感太強,那位客人偏頭看他,這一刻,她們又不像了。

她穿著綠色的襯衣,長發別在耳後,沒有化妝,墨鏡正好卡住劉海。她不是嬌弱的、需要精心呵護的花朵,她更像樹,在冬天落下枯葉,在春天長出新芽。

那位客人瞪圓眼睛,“你……”

“對不起,您稍等,我馬上收拾。”

阿庇立馬低頭道歉。小半年的打工生活中,他不知道向多少位客人道歉了多少次,有人胡攪蠻纏,有人體諒大度,但一個街邊小餐館的服務員沒機會賭客人的脾氣。

他麻利地收拾好桌上的垃圾,用沾了洗潔精的抹布抹幹餐桌,又給舒蘭和錢芙齡倒了兩杯茶。

“您慢慢聊。”

阿庇不知道他回到後廚後,兩位目瞪口呆的女客花了多大力氣收好自己的下巴。

錢芙齡的眼睛幾乎黏在了通往後廚的那扇小門上,她壓低聲音,“是我瘋了還是我們倆一起瘋了。”

舒蘭聲音飄忽,“有沒有一種可能,這個世界瘋了。”

“天,”錢芙齡加重重覆,“我的天!”

她是一只流浪已久的餓虎,猛地撲過來抓住舒蘭的手,“是不是他是不是他,我沒看錯吧我肯定沒看錯!”

舒蘭遲緩地眨眨眼睛,她的靈魂在九天之外,被錢芙齡狠狠拍手才慢悠悠地飄回來。

“我覺得……”她茫然道,“應該是……我看到他下巴上的小痣了。”

錢芙齡手一抖,一杯茶全潑在桌上。

她盯著桌上蔓延開的茶水,像是在看她不斷變化的銀行卡餘額。

“我們得通知謝家,萬姨必須給錢家一點好處做謝禮,分幾個項目給蓉芳。”

她擡頭看了一眼仍在夢中的舒蘭,發現對方不是錢家人,又道:“我可以給你折現金,或者,你欠謝之舟的錢是不是可以不用還了。”

舒蘭張嘴、閉上、張嘴、閉上。

她心情覆雜,“可能這也是前女友緣分的一種吧。”

錢芙齡拍了拍她的手背,這次力道很輕。

她小聲說:“我們還是先別告訴謝之舟了,我真怕他又對你產生吊橋效應,把你認作救命恩人。”

錢芙齡懂得越來越多了,“這個墨鏡就是信物,而我們的墨鏡是同一個款式,很適合被他認錯。”

舒蘭回神,小臉大皺,“那我建議他娶墨鏡專賣店的店長,也可以一步到位,直接娶墨鏡。新時代包容所有戀物癖。”

兩人商量了一下,趁阿庇在後廚忙碌,舒蘭躲去店外給明欣打了電話。

明欣聽她交代完事情的全部經過,同樣陷入意味深長的沈默。

“太晚了。”明欣說。

程雲諫正舉著手機,方便她看消息。

“謝家的工程出了問題,查到了謝之舟的頭上。他們都覺得是謝之舟想要脫離家族掌控,成立了海外的空殼公司來套謝氏的錢。再加上他失蹤這麽久沒露面,很像是卷錢假死跑路。”

“可是,”舒蘭磕磕巴巴地道,“謝之舟的爸爸媽媽也不相信他嗎,難道他們也信了這種說法?”

“不用信,只用一點點懷疑。”明欣冷漠道,“比起繼承人,謝之舟的爸媽顯然更在乎手裏的權力。謝之舟是竊權者,那就不是他們的兒子。”

舒蘭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,阿庇擦幹錢芙齡潑在桌上的水,給錢芙齡倒了一杯新茶,彎腰駝背,默默退場。

她心中生起幾分感慨,不久前,謝之舟還是江城圈內的天之驕子,是豪門少爺小姐追捧的對方,如今卻淪落到有家難回的地步。

她問明欣:“那我們怎麽辦,就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裏嗎,還是把他帶回國?”

“他回不了國了。警察也在查他,他一進機場恐怕就要被扣下來。”

明欣扭頭小聲和程雲諫交代幾句,對舒蘭道:“你們這幾天先小心點,看看情況,我們會派人過去暗中保護他的安全。然後,你們就正常回國,這段時間該吃吃該玩玩,別管他。”

“哦,”舒蘭乖巧應下,“你們要把他帶走嗎?”

“不,”明欣冷酷道,“我們派人守著他打工。”

電話這頭的人眉頭微皺,警告道:“尤其是你,你最好離他遠點,我不接受你們舊情覆燃。要是他糾纏你,我很樂意讓他再失憶一次。”

舒蘭:“……你冷靜點,我好怕你說讓謝家全家給我陪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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